这个夏天，栀子花突然成为茶饮界顶流。
在栀子鲜花最大产区四川，其收购价格已经飙升到了30多元一斤，而往年当地栀子花收购均价不过5—6元一斤，上涨幅度超过6倍。
栀子花走红的背后，与新茶饮对香气的追逐分不开。霸王茶姬、奈雪的茶、益禾堂、古茗、喜茶、沪上阿姨等多家新茶饮企业，都在近期上架了含有栀子花成分的饮品。
业内人士表示，新茶饮的推陈出新和上下游的供应是相辅相成、相互推动的，售卖端的需求会反推原料的开发，同时原料的开发也会极大地影响到品牌的产品研发。
随着栀子花的身价不断上涨，不少花农正在积极扩产，但这个风口还能持续多久没有人能给出判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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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花比肉都贵”
栀子在我国有上千年的种植历史，其花可以用来窨茶，果实栀子则可入药。作为药材栀子，其主产区位于福建、浙江等地，而作为食用花卉，其最大产区则位于四川。
四川省科协委员、雅安市茶叶学会秘书长郭磊告诉中国新闻周刊，今年全国用栀子花窨制的茶叶产量有3万吨以上，其中95%都出自四川。栀子花在四川的种植区域主要分布于雅安、乐山、自贡三个地方，总共有大约15万亩。
在蔡耀松记忆中，从其父辈开始就一直种植栀子花，如今其名下的四川种茶人茶业有限公司，是雅安当地小有名气的茶企，既有栀子花种植基地，又有茶叶加工厂，核心产品就是栀子花茶。
栀子花从采摘下来到窨制成栀子花茶大约需要12天的时间，其做法与茉莉花茶并无二致：将新鲜的栀子花与绿茶融合在一起，利用茶叶较强的吸附性和栀子花的吐香，使茶叶吸附花香。待绿茶吸附香气之后，再通过机器进行筛茶，将茶叶与花分离。
“其实在我们当地，一直都有制作栀子花茶的传统，不过原来都是直接冲泡清饮，当时的栀子花价格也不过几块钱一斤。”蔡耀松对中国新闻周刊表示。
随着喜茶、奈雪等新茶饮的崛起，栀子花的市场行情逐渐发生改变。
2016年，一家新茶饮企业找到蔡耀松洽谈栀子花茶业务，之后这样的客户每年都在增加，而到了2022、2023年更是直线上升。“今年我们当地的栀子花基本上被跟新茶饮有关的企业收购完了，”蔡耀松说道，“我们自己有2000多亩栀子花基地，但产量根本满足不了市场需求。”
供不应求也导致栀子花价格不断上涨。据郭磊介绍，2022年之前，栀子花的价格不过几块钱一斤，从去年开始，价格上涨速度突然加快，最高时能达到25块钱一斤，平均下来也能达到10多块钱，而今年则涨到了30多块钱一斤。“我们自己开玩笑，花比肉都贵。”
新茶饮扎堆上新
栀子花的价格暴涨，与新茶饮扎堆上新分不开。
翻看近两年各大新茶饮品牌的夏日新品菜单，栀子花的身影无处不在，且销量着实可观。去年，古茗的“云雾栀子青”上架首日卖出超50万杯；奈雪的栀子绿茶系列，上线半月销量超150万杯；霸王茶姬的“山野栀子”上新即成为销量亚军；沪上阿姨的“秋栀”系列，上架半个月销量近300万杯；今年，益禾堂上新栀子香·轻乳茶、栀子西瓜椰2款栀子新品，上市5天销量超过百万杯，多个门店更是出现了爆单情况。
栀子花茶饮走红离不开它独特的口感。
益禾堂品牌相关负责人对中国新闻周刊表示，栀子花具有香气清新馥郁的特点，而且作为大部分国人从小就熟悉的鲜花品种，它的季节属性是比较明显的，在夏天这个节点容易被大家关注到。
郭磊进一步表示，新式茶饮追求高香，之前更多是通过香精来实现，但消费升级之后转向通过天然花香来实现，而栀子花香气很高的特点恰好满足了这一需求。而且经过茶饮企业的研发，栀子花也得以扬长避短发挥优势。“传统的栀子花茶会有闷头的情况，即香得太过了，不够清爽，但新茶饮在加了奶和糖之后，香气不闷头，可谓恰到好处。”
仅仅是香还不够。“栀子花原料相对高产，比较能适应规模化的市场需求。”益禾堂相关负责人补充道。
蔡耀松表示，栀子花亩产可达1000—2000斤，而且花期相当长。以四川产区为例，栀子花一年长两茬，分别是5月初到7月和8月初到10月底，部分地区经过优化后，花期可以从5月一直持续到10月底。而且栀子花的盛花期在6月中旬，与茶叶生产季节相吻合。
不过随着栀子花原料采购价急剧上涨，许多新茶饮企业不得不寻求降本，比如减少窨制次数。
香气和窨制次数高度相关，次数越多香气越足，但对花的消耗量也成倍增长。蔡耀松表示，今年很多企业把档次降了，往年多是窨制5次甚至6次，今年降到了3次到4次。“一斤茶坯每窨制一次，至少需要0.5斤的栀子花，而少窨制一次，成本就能省下十几块钱。”
风口还能持续多久
随着栀子花的火爆，四川当地已经开始大范围扩种。蔡耀松透露，今年他们也扩种了1000多亩栀子花田，不过等真正形成规模性产出还需要4年时间。
乐山犍为的情况更具代表性。作为“中国茉莉之乡”，犍为县种花传统已有300多年。据报道，近年来，犍为栀子花种植面积急剧扩张已赶超茉莉花。官方信息显示，目前该县栀子花种植面积已超10万亩，茉莉花种植面积8.6万亩。
栀子花挤压茉莉花，背后是效益的赶超。
从种植端的成本来说，栀子花和茉莉花区别不大，都包括施肥、除草、除虫等，最大的差别是采摘，相比之下茉莉花更费工。
“茉莉花的个头和产量都没有栀子花大，因此栀子花比茉莉花更好采，在盛花期，一个工人一天能采200斤栀子花，如果换成茉莉花，一天采个十几斤就算不错了。”蔡耀松解释道。
对于花农来说，过去栀子花价格低迷的时候，种哪个都可以，但如今价格高了，栀子花的收入要远高于茉莉花，一亩地赚几万是今年常有的事情。
不过郭磊也担心，新茶饮趋势变化太快，一旦明年栀子花不火了，产量又这么大，没企业收怎么办，所以他一直在劝花农要理性。
事实上，春天来了又走的故事，在小众水果身上没少发生，比如油柑。
油柑形似小李子，入口酸涩，2021年之前只在广东潮汕地区流行。2021年3月，奈雪推出新品霸气玉油柑，“三秒苦涩，五秒回甘”的独特口感让油柑的网络热度一路走高。同年5月，喜茶也推出三款油柑饮品，再次推高了油柑的热度。
油柑的市场行情也随之提高。据媒体报道，在2021年最抢手的时候，价格甚至一天三变，卖到过每斤40元。但2022年之后，油柑价格急转直下，如今在一亩田App上，广东油柑的价格基本在2—4元/斤之间，甚至还有0.8元/斤的超低价，已经完全看不到曾经被哄抢的样子。
益禾堂方面表示，这是新茶饮行业一个不可避免的情况。从研发角度来说，适合用作产品制作的原料类型本来就是有限的，在商品经济发达的当下，其实已经被充分地开发和挖掘了。“新茶饮的推陈出新其实和上下游的供应是相辅相成、相互推动的，售卖端的需求会反推原料的开发，同时原料的开发也会极大地影响到品牌的产品研发。一个适合的好的原料，是会被同时推向不同品牌的研发，继而被不同品牌推向市场，所以势必会面临这种问题。”
在郭磊看来，外部需求是一方面，栀子花本身也需要进步。
据了解，栀子鲜花时至今日还没有被纳入普通食品管理，也未列入《中华人民共和国药典》和药食同源目录。这意味着栀子花只能以农产品的形式进行销售，极大地制约了其产品开发和市场价格。
其实栀子花作为传统食用花卉历史悠久，早在明朝《茶谱》中就有窨制茶叶的记载。近年来，四川、浙江、福建已发布了栀子花茶的团体标准，福建、湖南正在研究制定栀子花的食品安全地方标准。郭磊希望，将栀子花纳入普通食品原料管理这一天尽快到来。
作者：余源
编辑：陈燕妮
